《第二章》
文/闪灵
和煦的微风吹拂着日本神奈川县的土地，空气中温暖湿润，作为日本的一级行政区之一，这个美丽的行政区位于东京西南部，面向太平洋。
受太平洋暖流的影响，这里从来都气候温暖，几乎从没霜冻和冰雪的侵扰，各种植物也生长得格外葱郁茂盛。
得益于良好的气候和雨水，这里无论是人口，还是工农业，渔业产值都名列日本前茅，更是拥有日本最大的贸易港，旅游资源也异常丰富。
整个行政县的最南边，有一个不大的临海城市，镰仓市。
浩瀚的蓝色太平洋的相模湾正对着这个临海城市，湿润的海风带着咸咸的气息，迎面抚摩着岸边的人。
一个青年长身玉立，穿着条纹亚麻衬衫和深蓝的牛仔裤，坐在海边鱼村的无人岸边的礁石上，远远眺望着大海。
海边的渔村人不多，虽然神奈川县的渔业发达，但是日益繁盛的电子制造业还是拉走了大量的就业，原先繁茂多年的繁忙渔村吗，现在也逐渐衰败，人气冷落了很多。
和十年前相比，早已经物是人非，景观不在。
坐得久了，腿已经有点酸，车璐阳站起身，信步沿着海滩漫步走着。
海滩上有渔家搁浅在沙滩上的破旧渔船，不少已经废弃，在风吹日晒中变得斑驳半腐，半收半挂的渔网晾晒在上面，不知道多久没有下过海。
夕阳西下，落日余晖照耀在波光潾潾的海面，也照耀在沙滩上。海边的沙不够幼白，粗粝的海沙上有小螃蟹快速爬过，也有海星在地上慢慢蠕动。
“妈妈，你看，小螃蟹！”前方的海滩上，有孩子清脆的童声开心的大叫，撒着光洁的脚丫在奔跑，咯咯的笑声洒落了一地。
“是啊，它们很快会随着潮汐回到大海去的，它们的家，在海里。”温柔的女声带着笑意，在那孩子身后。
“爸爸，你看，水里这个是什么？好漂亮哦！”……
男人低沉温柔的声线在海风里尤其好听：“别碰！这个啊，是海里一种有毒的水母，碰到后虽然不会致命，但是会引发剧烈的痛苦和痉挛。”
“哦！”男孩飞快地缩回手，“这么漂亮呢……”
“是的，在森林和海洋这种竞争激烈的地方，越是美丽的东西，越有毒性。”
男孩忍不住拼拼回头，看着那美丽的水母，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。
“你要是真好奇，那就试试碰一下也行。”男人笑吟吟的。
“啪”，他的背上被女人娇嗔地打了一下，“有你这么教导孩子乱来的吗？”
“鼓励孩子对事物的好奇心嘛，我小时候就是这样的，什么小动物都想拿来观察和研究。”男人哈哈笑着，“反正有我在，又不会有什么问题。”
“知道你这个大医生厉害啦，可是不准教唆我们的儿子吃苦。”
一家三口温馨欢快的笑声飘荡在海风里，慢慢消失散去。
车璐阳望着眼前空无一人的沙滩，怔怔地站了很久。
记忆中的场景已经尘封了很久，只有在这真正的故地重游时，才会纤毫毕现地解锁，再浮起。
夕阳渐渐下沉，落到了海平线下面，还剩下最后小半露在外面，残红余晖洒在海面上，如血如泣，浩瀚中带着萧索之意。
就在那平静的海面上，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。
车璐阳眉头一拧，眯起了眼睛。金丝眼镜后，他目光有着不易察觉的怀疑。
那是一个人！
乌黑的头发散落在海水中，一动不动，只隐约露出头顶，而那具身体上穿的衣服，是大红的，此刻正慢慢飘在水面上，宛如浮起一朵血红的睡莲，美丽，静谧，可是盛开在这傍晚的海水中，却显得格外诡异。
车璐阳没有动，只静静地看着。
虽然不是冬天，神奈川县也没有极为寒冷的气温，可是在这傍晚的海中，水温依旧非常低，常人并不能忍受这足以叫人冻僵，已至抽筋的温度。
可是那不是浮尸的姿态，死人绝不会这样的姿势在水中。
所以他就这样不动声色的等着，甚至就此在岸边的一块大礁石坐了下来，静静地观察着这越来越黑的天色，还有空寂的海滩。
夕阳终于最后一跃，完全沉入了冰冷海底。
就在那夕阳最后余晖隐去的刹那，车璐阳慢条斯理的开始脱衣除鞋，然后，从礁石上一个鱼跃，“噗通”跳入了海里！
海水就像预想中的一样，刺骨的凉。
车璐阳划动修长双臂，向着看准的那个方向快速游去。幽深而黑暗的海水中，睁眼看去，没有任何生物，好像也没有常见的那些五彩鱼类。
终于，前方出现了一抹红色，在幽暗的海水中飘荡着，宛如精美的花朵，散成诡异而静谧的形状，仿佛深海中诱人接近的美丽水母。
车璐阳终于游到了近处，看清了那个人。
半侧着脸，那是一个少女。不知道是天生肤色白皙还是在海水中浸泡所致，她雪白的脸在海水中格外清晰，甚至可以看得清那雪白小脸上的黑色长睫毛，正安静地闭着，在鼻梁边投下一片黑影，在水光中，微微飘动。
车璐阳用力一摆腿，伸手抓住了那个少女！
就在他的手指抓住她的那一瞬，那张安静而美丽的脸上，一直紧闭的眼睛，忽然睁开！
黑漆漆的，犹如黑色的葡萄，在这无声的海底牢牢地锁住了车璐阳。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十公分，这样四目相对，四周安静到仿佛隔绝了尘世。
饶是做好了遇到一切奇诡的准备，这一下出其不意，也足足把车璐阳吓了一跳，他略一犹豫，终于还是没有松开手。
少女的的身子被他拉着，转了过来，在海水中两人依旧面对面。海水似乎很安静，但是水流阵阵涌动，安静和流动在他们之间碰撞着，维持着微妙的平衡。
四周太安静了，这安静不仅仅是因为听不见任何声音，还因为……因为什么呢？车璐阳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。眼角的余光看到的海底植物异常茂盛，就像是来到了疯狂植物园，可是却有什么不对。……哪里不对呢？
忽然，他脑海中灵光一现，终于知道了哪里诡异。
身边，没有什么鱼。
肆意生长的墨绿色海藻和各种珊瑚，里面却缺少灵动的游鱼！
可是还没来得及将这份感觉化为疑惑，忽然，少女往上一提身子，水中散开那朵盛开的红莲蓦然收起，她绝美的少女脸庞从海中缓缓升起，周身的红色裙裾带起无数水花。
车璐阳跟着她浮上水面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。
少女默不作声地，缓缓地从没顶的海水深处游向岸边，然后，渐渐露出了紧紧裹住的前胸，露出了盈盈一握的腰肢，最后，露出了洁白光滑的纤纤小腿和纤足。
她身上的那件衣服早已经被海水浸得湿透，可是依旧看得出是一件鲜红的和服，上面点缀着点点浅色樱花，在暗色的海水中也清晰可辨。
两个人一先一后，爬上了岸边。
车璐阳一边穿衣，一边打量着这奇怪的少女。她的小脸充满瓷器般的光洁，修长脖颈上不停有水珠流下，漆黑的头发长度及肩，和她黑如点漆的眸子一样，在星光下，黑得近乎墨绿。
在那毫无修饰的黑发上，只在耳边簪着一点小小的粉色樱花，雕刻地极为精细，衬着她一边洁白的耳廓。
然后。她就自然而然地坐在了车璐阳的身边。
她坐得极为规矩而守礼，扣得严严实实的衣领下，有种华服日版少女的禁欲美，可是她这样自然而然地坐着，也并没有半点的拘束和羞窘。
车璐阳歪着头看看她，扬了扬眉。
然后他点燃了一根烟，示意少女：“来一根？”
少女看了看，温柔地点点头，接了过来，然后她粉色的唇就叼住了那颗烟，红色的烟头在夜色中一明一灭。
“你为什么下来救我？”她轻声问。
车璐阳哦了医生：“我以为你是溺水。”
“不怕救起来的，是一具尸体吗？”少女问。
车璐阳笑了笑：“你大概忘了，我是个法医。我这辈子见过的死于溺水的尸体，你猜猜看，有多少？”
少女不说话了。
“你泡在水里，就是等我去救你？”车璐阳更加奇怪地看着她，“不会吧？”
少女轻轻摇摇头：“也是，也不是。”
“哦？”
“我是在等你。但是不是等你来救我。”少女站起身来，浅浅地对着车璐阳礼貌地鞠了一个躬，“凡尘之眼亚洲分会，月见会的副会长源赖先生，也就是家父，令我在此恭迎您。”
她低下头的时候，湿漉漉的头发两边分开，雪白的后颈毫无遮拦地暴露出来，形状优美地像是一个精雕细琢的瓷娃娃，礼貌，纯洁，却没有属于少女的活泼天真。
车璐阳站起身，拍了拍身上的海沙：“是荀老拜托你们接待的？”
少女轻轻点头：“是的。”
车璐阳点点头，伸手礼貌地做了一个“请”的姿势，跟在她身后。
少女走在前面，一双赤足就这样踩在粗粝的沙滩上，踩着和服少女特有的细碎步伐，声音清越温柔：“我叫源赖浅樱。这些天您来神奈川小住，假如不嫌弃，就请由我来接待和照顾。”
车璐阳看着她的背影，那血一样鲜红的和服在眼前跳动，他忽然道：“你真美。”
源赖浅樱礼貌地回应：“谢谢。不过是因为我穿着红色衣服的缘故吧？”
车璐阳笑了笑：“你们招待客人真是尽心，连我喜欢什么颜色都知道。”
源赖浅樱似乎听不出他的讥讽，依旧浅浅点头：“是的。我们有找到您的一些基本资料，所以知道您爱红色，喜欢看到鲜血，还有，您在京东大学医学部上过研究所，以及，这里是您父母故去的旧地。”
车璐阳忽然停了下来，冷冷地看着前面的少女。
少女停下了脚步，回头看着他，恍然：“车医生，对不起，我逾越了。“
车璐阳盯着她，目光冷然。
“看得懂人心不是什么好本事，善解人意才是。”他毫不客气，“至于擅自揣测人心，就是令人厌恶了。”
源赖浅樱深深鞠了一躬，带着深深的歉意表情。
看着大步而去的车璐阳背影，她急忙追了上去：“车医生，月见会在本地的产业有高级酒店，给您早早留了海景套房。我送您去吧。”
车璐阳漠然地在前面摆了摆手：“不用了，我自己订了熟悉的民宿。”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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